谈青最近似乎很倒霉。

先是被教导主任找麻烦，随即又被怨魂一样的周森和缠上，再然后是晾晒的衣服被大风吹走，吃泡面没有料包，小测选择题十二道蒙错十道。

以及物理课被点起来回答问题。

他顶着全班的目光站了起来，对着屏幕上的选择题看了又看。

物理老师有些不耐烦了：“选什么？”

教物理的小老头有点耳背，算出答案的周森和正准备小声提醒，又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很熟悉。

上星期数学课，谈青也是这样被点起来回答问题，他答不出来，梁祯就在他掌心悄悄画答案。

说不上为什么，就是想做。周森和手比脑子快，食指抵着谈青垂着的手心，慢慢描了个“d”。

被触碰的刹那谈青下意识一颤，他抿了抿唇，正准备说出答案，物理老师却做了个“停止”的手势。

小老头不怒自威，泛白的眉压下，声音平静：“周森和你喜欢帮忙是吧——去，两个人一起去后面站，站到下课。”

周森和没想到小老头眼神这么好，他挑挑眉，拿起书和笔就往后面走。

在先前的学校里，谈青也没少被罚站过。他乖乖拿了书和笔，站在周森和旁边。

周森和懒散地站着，教学内容左耳进右耳出，眼神也不听话，动不动就往身旁瞟。

谈青捧着书，拿着笔，看似乖乖做笔记，实则在书页边上画吊死的小火柴人。

周森和看他画连环画，没忍住哼笑了一声。

听到笑声，谈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作被人偷看了。他回瞪周森和一眼，往左走了两步，拉开两人距离，还不忘把书页边卷起来，不让周森和看见。

周森和扬扬眉，无声地自言自语：“小气鬼。”

北观中学一年一度的义卖舞会终于定下了日期。

义卖舞会除了传统的慈善义卖活动，还有一个最令人期待的环节——“反串舞会”。

每年的“反串舞会”都会选出三十对男女盛装出席来进行表演。与传统舞会不同的是，在“反串舞会”中，男女的性别彻底逆转，不仅舞步要改变，就连着装也要符合“反串”的定义。

按照学生会的说辞，每年的“幸运儿们”都是完全由随机抽签选出的。但谁又能保证负责抽签的人不会暗箱操作呢？

这样的猜测完全是有可能的——因为周森和就是暗箱操作的其中一员。

“哎，周哥，今天那破电脑程序还真抽到你了，”李泉拍拍周森和的肩，长满青春痘的脸上全是得意，“不过我把老师支开了，把抽到你的那次作废了。”

周森和慢悠悠地点头，头也不回给李泉比了个大拇指：“可以，给你颁奖啊泉儿。”

“哥你先别急，我还立了大功呢。”李泉嘿嘿笑。

“说。”

“我把你那男同弟弟也加进去了——不是男同嘛，让他穿公主裙去。”

周森和沉默了会，回过头来看着李泉。

李泉莫名感觉阴森森的，搓了搓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：“你就说是不是立大功了吧哥？”

“你有病啊李泉？”周森和皱着眉骂，“赶紧把他删了——听见没？”

李泉被骂懵了：“啊，哥你被夺舍了？”

周森和打他脑袋：“夺个屁舍，快去删了！”

“啊？”李泉捂着被打的脑袋，欲哭无泪。

——“可是哥，名单我已经交给老师了。”

谈青没想到会在“反串舞会”的名单上看见自己的名字。

相较于其他男生，他其实并不是特别反感这件事。从前在洗头房的时候，阿香和那群姐姐们没事就把他捉住，往他身上套繁复艳俗的裙子。他一开始还会挣扎，往谈小英身后躲，结果却惹来谈小英反手别个镶水钻的蝴蝶结发夹在他脑袋上。

后来他就不挣扎了，卧在布艺沙发里一动不动，任由姐姐们给他涂指甲扑腮红，小米和迪迪有时候还会给他编头发，权当他是个一比一等身的人偶娃娃。

比起被选中参加舞会，谈青觉得周森和的举动更为离奇。

周森和总是在上课的时候欲言又止，憋得不停转笔，下课铃一响便马上凑到他旁边。

“舞会要自己准备裙子的。”周森和咳了声。

谈青往旁边挪了挪椅子：“哦。”

“还有化妆，要自己准备。”

“……”谈青偏过头看着他，“你很关心这件事？”

周森和心虚摆手：“没有啊……你化点妆，到时候至少不会太丑。”

谈青做了个明显的假笑：“不用你操心。”

他假笑的时候，两瓣虎牙各自露出了个小尖。周森和摸摸鼻子不再说话了，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冒出只呲着牙威胁人的q版小猫。

谁愿意管你……他一边腹诽，一边却又忍不住乱想。

真是想不出私生子穿裙子的样子。